教育对人的培养是显而易见的，城市对人的影响却润物细无声，正因如此，后者很容易被人忽视。对年轻人而言，选择不同的城市，意味着不同的发展机遇和认知升级机遇，而对城市而言，能在多大程度上为不同阶层、不同经历的青年提供机会与支持，也决定着有多少人愿意选择这里。

我曾在几个不同的大城市学习、生活、奋斗过。最大的感受是大都市的丰富度和层次感几乎没有止境，正因如此，它们才能将资源浸润到不同的阶层，让所有追梦的人都有机会成就自己的人生。

资源的集中，为大都市带来了普惠个体的可能。某个领域最有前景的就业机会，某个学科最高质量的教育资源，尽管要享受这些“最”，免不了要经历激烈的竞争，但它却有利于你增长见闻，沉淀养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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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年，我首次来到北京工作，走在破旧的地铁里，我想到的是，哇，都这么旧啦，这儿有地铁已经这么久了呀！当时杭州才只有一两条地铁，武汉的地铁还在建设中。那时我26岁，住在北京1200元一个月的群租房里，但我却分明感觉到，在这样的城市发展，现在的生活差一些，未来也大有希望。没过多久，我就在工作中学到了很多东西，在后来的数年里，一点点实现了专业的积淀和职业生涯的蜕变。

个人的故事未必有普遍性，却也反映了为什么大都市吸引年轻人。它能够提供更多的机会，让年轻人学到不同的东西，实现跨界发展。大城市的市场更大，有“容下”更多不同的人的空间。

几年前，周其仁教授在北大国发院的一次发言中，就指出：天下所有城市，在集聚所谓高端精英的同时，也一定会吸引普通人，人口集聚，势必带来分工深化，从而产生在密度不足地方所不可能出现的收入机会。“举凡门卫、搬运、送货、保洁、家政、洗脚、收废品、修理以及其他林林总总，一个城市能容得下的活路，多到不容易相信。我们不妨思考，倘若没有大都市，同样有能力干这些活的人口，能不能如此创收？”

大都会的普惠机制是自然发生的，这是市场的逻辑。而对一个城市而言，能否主动发挥这一长处，张开双臂欢迎想要来追梦的人，哪怕是普通的年轻人，则体现着政策的高度和眼界。从发展的逻辑上看，这是一种双赢：年轻人能从大都市集中的资源中得到助益，大都市要维持新陈代谢的活力，也需要不断有“活水”注入。对此，大都市一方面要提供好基本的公共服务，让年轻人在此奋斗时没有后顾之忧，另一方面也要尽可能对不同户籍、不同学历、不同行业的人“一视同仁”，让人感受到公平，进而不被“排挤”出去。

最近，我老家所在的城市正好发生了一件事：一对东北夫妻好不容易开了水果店，生意红火，却很快要转让，原来是孩子明年要中考了，来到当地之后发现，公立学校进不去，私立学校上不起，孩子带不过来，只好忍痛放弃生意返乡。

这样的故事令人感慨嗟叹。城市不仅仅需要高楼大厦，也需要人间烟火；不仅仅要吸引高端人才，也要包容那些靠自己打拼努力生活的普通人，那些满怀热情却可能居无定所的年轻人。他们一边追求自己的梦想，一边也建设着城市，如何让他们感受到平等对待，决定着城市能在多大程度上顺应市场规律，让资源形成聚集。从本质上看，城市对个体普惠，也正是城市自身的发展之道。

陶舜 来源：中国青年报

2022年07月20日 08 版